1916年3月11日,我生于河北省滦县泍城镇东蔓坨庄一个官僚地主家庭中。曾祖父、祖父曾在清朝为官,姑家、舅家等亲戚无一不是官僚、地主或资本家。其中也不乏留学生(姑父留意,姨夫留法,姐夫留日,表兄留德)。
父亲王仲明是中国第一所大学—北洋政法大学的毕业生,与李大钊是同窗,受他的影响很深。解放前曾担任过财政局长,昌平县长,热河省府秘书长等要职。在那军阀割据、战火不停的年代里,宦海沉浮,尔虞我诈,国无宁日,民不聊生。父亲因为为官清正,不会阿谀奉承和贪赃枉法,所以虽从政多年,还是两袖清风,不事积蓄。在昌平任县长时,因不肯为国民政府推销“公债”勒索昌平老百姓,以“因循误事”四字的罪名被免职。离任时,昌平老百姓送他“造福地方”的软缎匾额。为了生活,在1933年,父亲毅然辞去在北平卫戌司令部的职务,去济南帮助我一位表兄开办民生银行,从此加入金融界。抗战后去重庆中央银行任文书主任。解放后在人民银行工作,直到一九五四年病故于上海。
我从五岁开始跟随父母离开老家,先后在北京、张家口、承德、葫芦岛、沈阳、天津市等处飘流。父亲终年奔波,为人作嫁,我们兄弟三人的学业也时辍时续,基础不牢。直到我十三岁(北伐成功那年),又重新回到北京定居,先后在北方中学、志成中学读书。
1931年,“九‧一八”事变,母亲病故。“国事,家事,自己的事,事事伤心!”十六岁丧母对我是个晴天霹雳,使我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我时萌出家隐居之念,又常作投军从戎之想。矛盾复杂的心情令我十分痛苦。当时的我,好像一叶失去舵手的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随风飘荡,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不幸的遭遇使我思想早熟,学会了思索。我开始寻求人生的意义,及宇宙的来源等自然科学、哲学与宗教方面的问题。有时一面读报一面流泪,有时整夜跪在母亲遗像前哀思默想。我去关帝庙求过签,多次在夜里盘膝念佛经。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不能解答我的问题,不能救我摆脱无名的烦恼。我常在夜阑人静时独自在院中仰望满天的星斗,苦苦思索着那些无法明白的思想问题。
为了安慰父亲,我作出报考税专的奢想(毕业后可得每月120元的薪水),由于两年一招生的税务专校的第一场考试是英文专业,于是我在1932年入北京英文专校补习英语。这时父亲已去济南,并续娶(继母)陈画菱(字竹波)为妻。这一段时间内,因专心学习英语,思想比较稳定,在两次英语演讲比赛中分别获第一名和第二名。我拿金牌换了一本牛津大字典。
1934年春,我19岁,在学校课余闲谈时偶尔认识了查经班的翻译员袁相忱同学。他领我去参加由美国传教士高爱壁(Mis. A. S. Gordan)主领的英文查经班,并去她家(南池子灯笼库82号)作客。我当时并不在意她传讲耶稣,只是爱听她讲得流利的英语,藉以练习我的听力,改正发音,帮助我的口语,以便通过英语会话的考试关。稀奇的是经过几次谈话后,我竟为她那慈母般的关心、热心诚恳的接待和火一般的教导所感动,情不由己地把郁积在心底深处的一切痛苦和烦恼,统统地在她面前倾倒出来……当时我的心激动地快跳出来了!
她耐心地、静静地听我诉说,慈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当晚,她彻夜未眠,为我祷告。过了两天,她特意叫我去她家,对我说﹕“主要给你起名叫Stephen!”这是初期教会殉道者司提反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成了我六十八年来跟从主走道路的力量和勉励!
这一年的春节,是我重生的日子。白天,我禁食祷告,夜晚与袁相忱、宋士仁(宋士文的姐姐)一同去高教士家通宵祷告。黎明之前,忽然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平安与喜乐充满我的心,充溢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所有的烦恼和困惑都离我而去,我感到说不出的轻松(从未有过的)和喜乐!我得救了!春节成了我新生命开始的一天(属灵的诞辰),以后每年的春节,我都禁食祷告,纪念这重要的属灵生命的周年!
1934年暑假前,学校又举行英语演讲比赛,我这次讲的是“我信耶稣!”讲时十分激动,心中满了感恩。
这时我三年级,离毕业还有一年。但税专今夏就招生,我是否报考?心中委决不下。因在祷告时心中已有奉献终生传福音的愿望。我开始为此事祷告,寻求神的旨意。
在一天夜里,我梦见我单独行路到一个拐弯处,遇到高教士、袁相忱,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我当时就加入他们的行列向前行走。忽然天上一道大光照在我们走的道路,越远越小,越远越高。我不禁一面呼喊﹕“Forgive me!”(赦免我),一面举起双手,飘飘然向前飞去,就这样醒了,一醒就全忘了。过了两天,在高教士家里看到主在客西马尼园的图画,梦中情景又忽然想起,从此再不忘记,至今记忆犹新!我将此梦告诉高教士,她叫我继续祷告。
几经考虑后,决心给济南的父亲写信商议。经过四天的禁食祷告,“随你的便!”四个字的回信终于来了。
我取消了考学的打算,1934年秋入远东圣经学校学习,同时给高教士的英文查经班作翻译。那时她在西城青年会和东城财商专校都有查经班,在她家中也有查经班。这后半年过得很快,与高教士几乎天天在一起。她的生活十分艰苦,诲人不倦,乐于施舍。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受苦”,使我大受感动,愿意接近她。这年冬季,我与袁相忱趁着寒假同去绥远平地泉信乐会康教士(美国人)那里住了两个月学习布道。那里的冬季寒风刺骨,气温常在零下20C左右,大风刮起来,飞沙走石,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有时走一天也遇不到一两个行人。
这次经验为我献身西北传福音创造了条件。
1935年,宋尚节博士来京布道,我常去听道,并加入他的布道团。适逢Mr. Karoron(美国人)从西美布道归来,他们夫妇的见证使我深受感动;读了印度孙达尔的传记更使我心如火烧、热泪盈眶。于是下了决心,去西北寻找拯救迷失的羊!
夏天,我五姑父从老家来京,知道我成了“耶稣迷”,就想改变我,竭力拉我去他家。我不得已,随他去乐亭县五姑家小住。姑父拿来大家闺秀的照片逼我订婚,姑母要求我回老家支撑门面,恢复祖业。当我说出﹕“一辈子不娶,非去西北不可”的话时,姑母伤心地哭了!我心中也不是滋味。但又找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坐在表弟的新房中,一面弹琴,一面流泪。口中不住地唱﹕“凭尔意行,主,凭尔意行,跟主到底……”这时,一幅五饼二鱼的异象出现在我眼前……此情此景至今难忘。令人心碎!令人神往!
秋天,陈业从平地泉归来之后(主在那边大用他,有多人归主),就着手组织“中华西北布道团”,我和宋士文同时加入。发行一小报,名“西北呼声”。我写了一篇“平地泉之行”和“在姑母家中”的日记注销,同时又写了一小册子“人的犯罪与十字架的救赎”。这是我布道的处女作。
1934年至35年,是我在主道上初扎根基的时候,年轻火热,富于幻想,感情用事,缺点很多!至于信心,还只能说有一点,并不坚固。信仰根基还只停留在个人的主观经历,而不在于对圣经真理的认识。
翌年(1936年)仍为高教士当翻译,同时与陈业、宋士文积极筹备去西北布道的工作。在初夏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辞别兄嫂,在灯笼库82号与高教士、宋士文合影照像后,二人骑自行车动身出西直门往西北方向驰去,一边骑一边唱﹕“为抢救迷失亡羊,热血沸我胸膛,撇家荡产前往……”
在60里官沟中,主救我们脱离土匪的手;在张家口教会中,主教导我们在一无所有时安静等候主的预备……我们到达大同教堂时,陈业也带行李坐火车到此与我们会合。李长老在此为我施大水洗,成为内地会的教友。
在大同小住十余日后,继续往绥远清水河县进发,涉足左云、右玉和凉城三县。走过了多少泥泞的草地,攀越了多少陡峭的山路,最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烈日当空,汗流如雨,眼睛刺痛,咽干难耐,车子也推不动了,傍晚时分才到达目的地。看到这里荒凉的教堂羊群无牧,我们的劳苦不是徒然了。
1937农历正月,大同来信叫我们去大同车站开布道所,陈业让我一人骑车先行,冒着塞北高原的大风雪,我穿皮衣,戴皮帽,脚蹬蒙古大毡靴,只身骑车从汽车路去大同。这是我一个人走长路的开始。头一天宿一贫苦信徒家中,第二天住马路旁一小站,第三天傍晚时分还不见住处。眼前茫茫一片湖水,脚下高高一段沙漠路,车子推不动,肩上又力不能胜,我哭了。这时来一路人相助,在掌灯时分到一信徒家中住下。由于天寒风大,皮肤冻裂出血,生疼生疼。想到主耶稣为救我头戴荆棘冠冕钉十架流宝血的情景,我又哭了……第六天到大同,在这里与陈业汇合(他带行李坐火车来大同)共同商议开堂布道的事。
“西北呼声报”在北京曾发第一期,在这里发了第二期。主要报告这一年的工作情况;同时又将一部分译成英文,发给西国朋友。这个工作完成之后,我用了一个通夜作祷告,求主给我力量去内地作宣教工作,希望有多人奉献来西北。
当年,卢沟桥事变,大同车站被炸,人心惶惶不安。陈业与我都迁绥远暂住。由于风声越来越紧,只好又去包头内地会,住了两个月,在那里认识了苏佐扬。几个月后,陈业回北平,我去包头北门内复成文巷耶稣家庭住下(在家庭吃玉米窝头初次尝到好滋味,也认识了孙承备老人家)。等候机会去宁夏布道。
一个多月后,听说西边更不平静,因为牵挂济南的父亲,又有意去马庄老家就“圣灵充满”的问题进行深刻探讨,遂决定同郭振玉弟兄同去山东。从包头过黄河,走草地到河曲,途经太原,石家庄,邯郸,平邑……最后到达马庄老家。一路上飞机轰炸,百姓逃难,加上水灾;汽车路被冲垮,黄河渡口封锁……光景非常凄凉,令人惨不忍睹。
1938年至1941年,蒙召前往西北,在陕、甘、宁、青一带开布道所,领奋兴会,传扬天国福音。1942年,刘传恭、张淑媛(刘约翰)顺从圣灵引导在宝鸡自烧砖瓦,盖起第一所教堂,命名“中华基督教会”。我留在这里作牧师传道。宝鸡的福音是从戒大烟开始的。由于信了耶稣能戒除烟瘾,所以福音很快传开了。乡村教会日渐兴旺,我开办修道院,培养传道人,我们半工半读,同吃同住同劳动,自治自传自养,生活虽清苦,但心里甘甜。
也是在1942年,朱邦仁兄作媒,我与张淑媛的三妹张淑英结婚(张淑媛把一半院子给我们住,我却捐了办修道院。1958年我被捕后,作为教产没收,妻子儿女限期搬出,四口人借住在六平米的小屋里)。
解放后,岳母张傅氏,姨母李傅氏,姐姐张淑媛,表妹傅淑芳各买一只奶羊,交我妻子代管,维持一家生计。我仍往各地布道,很少顾家。1958年加入合作奶厂,妻子在羊组放羊。
1952年夏,我参加了由政府领导的为期一年的三自爱国运动的学习,会上批判了我的崇美思想,并未按历史反革命论处。1958年春,在陕西省基督教会负责人学习会上,与朱昆玉等人一起被划为右派,并在陕西日报刊登公布。1958年9月4日晚,以“现行反革命”罪名被捕(在我之前,姐姐张淑媛被定为“坏分子”管制三年)。检察院的起诉书上写的罪行是“散布唯心主义思想和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这些言论统统是几个月前在学习会上主动交代的那些右派言论,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照抄的)。后来在判决书上,除了那些右派言论外,“散布唯心主义思想”的字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办修道院为美帝培训情报人员”。在开庭时审判人员一字未提办修道院的事,在判决书上突然出现了这些字样,并列为主要罪状,宣布判决20年。依照哪一条法律?有哪些证据?判决书上只字未提。我的妻子张淑英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山东临胊人,她的父亲是传道人,母亲、姨母都是基督徒。她没有文化,在戴永冕的西北圣经学院(陕西凤翔)上过学,能读圣经,爱唱诗歌。她不善言辞,当我告诉她我判刑20年,问她怎么办时,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带着孩子,等着你!”当时我的长女宝姝13岁,次女俐姝11岁,幼子立今才6岁。
此后,我在西安东郊沙坡村新安制砖厂开始了漫长的劳改生涯。这20年中,主一直在暗暗地保守我,我虽然经过死荫的幽谷也没有遭害,因为主与我同在。在制坯土场上,眼看我的腿脚要被滚筒粉碎机扎断,机器嘎然停车(并无人关机),我安然无恙。同犯们说﹕“老王信的是活神哩!”
在砖厂医院里,我因肠梗阻开刀,针刺麻醉后刚划开肚子,地震了!医护人员(均是就业犯人)都跑出去了。我敞着肚子躺在那里,随着房子晃悠。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回来了,看我还活着,甚为惊讶,说我命大!我告诉他﹕“我信耶稣!”他说﹕“你信的是真神啊!”
文革中宝姝来探监室,悄悄告诉我﹕“上帝把你放在保险箱里了!”主确实把一批工人特别地保护起来了。
1978年刑满释放,回到宝鸡“监视居住”。每周向居委会汇报一次,每月向派出所汇报一次,不得随意外出。1979年,北京教堂开放,我与张淑媛、刘传恭、康巨鹏等人同心祷告,在张淑媛(刘约翰)的家中恢复了聚会(姐姐把她那一半院子的另外二间房奉献出来作聚会场所,并买了许多小板凳)。屋里、院子里坐满了听道的人。这是文革后宝鸡第一个公开聚会的地方。教会复兴,主工日益兴旺。乡村各处的聚会也逐渐恢复了。
当时圣经奇缺(南京尚未印发圣经),信徒急需真理的装备。于是便有外面来的小圣经,灵修参考书进来,放在我家,分送给各处教会。
1980年,我的监管被解除,应邀去渭北地区、宝鸡郊县领会,办查经班。那时没有教堂,没有长椅,在露天场院聚会,唱诗则歌声震天,祷告则泪如雨下,我不得不把“下垂的手,发酸的腿”挺起来,圣灵大大动工,福音空前兴旺!
1983年11月12日,我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被宝鸡市金台公安分局收审,关押在北山看守所。1985年元月因病重保外就医。1985年10月再入监所。1985年10月24日市检察院批捕。1986年2月28宣判有期徒刑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罪名是﹕1 在灵魂深处与***争夺天下……2 散发反革命读物(真理号声等)。
看守所地处半山坡,我住的监房是依山而挖的窑洞。不通风,只有门上一小铁窗。犯人一个挨一个地睡在一通铺上,角落放一马桶,吃喝拉撒全在窑洞里。便溺的臭味混合他们抽烟的烟味,空气十分恶劣!我在这里患了严重的气管炎,而后是肺气肿,最后导致肺心病保外就医。大女儿接我出监时,我的头已无力抬起来了。
“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
“狱中诗词”就是在监狱中有感而写的。
出狱以后,继续主工,一面喂养小羊,一面牧养大羊。在各处办查经班培训工人。把圣灵的感动和看见的亮光随笔记下来,与肢体分享。主兴起一批年轻人渴慕真理,竭力追求……
1989年,我应唐远模弟兄之邀,只身前往新疆阿克苏(这是我西北之行最后一站)。上火车时还咳嗽不止,车一开动,立时不咳嗽了。在库尔勒下车后,一位主内弟兄开大卡车送我去阿克苏。
茫茫戈壁滩,车行无阻拦,负荆走天路,十架是标杆。我触景生情,遂赋诗一首﹕
信心道路
湖心月色水溶溶,“信”是渔人摆棹声,
回首故国三千里,西出阳关又一程。
王勘 1916-2002,中国大陆传道人。
附录一﹕
王堪诗词选摘
年近七旬的王堪1983年11月12日又入狱,1985年元月21日保外。1985年10月再次入狱。其间写下诗词。录在此。
清平乐
1983年牢中赏月
铁窗、灯光、明月,
我灵直上天阕。
喜有恩膏抹心扉,
伴此日日夜夜。
天卷、地焚、人毁,
十架永古不废。
待到羔羊婚宴日,
方知泪珠宝贝。
忆江南
鸟笼中,轻歌吐柔情。
宇宙永古传奇迹,一曲唱罢鬼魔惊,
爱主仔细听。
被浪翻,夜阑人未眠。
两地情牵一样泪,灵胞个个扣心弦,
相聚知何年?
清平乐
一
彼斯底狱,不作归来计。高飞更非心所欲,盖恩夫人犹记。
回顾蒙爱一生,感恩老泪纵横。记取夕阳无限好,我仍与主偕行。
二
二次入狱,生死应不记。受苦受辱心所欲,荣耀冠冕犹记。
我手早已扶犁,往事何必重提。五十年来泪水,于今还有残躯。
三
“凭尔意行”,灵程高峰。彼得保罗到暮年,才得身体力行。
逼迫疾病牢笼,咬伤脚跟不疼,每一念信十字架,喜乐泪水融融。
附录二﹕
王堪灵修笔记片断
感谢的话
李清照的词中,有以下的话﹕“梧桐更兼细雨,到夜晚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但我却说﹕“主话霏霏细雨,到夜晚一点一滴,没次数,主给我总有心得”。
这小本子可名曰“霏霏夜语记”,因为是主在夜阑人静时,对我说的话,我一 一记在心里,写在册子上。
夜,对于世人不一定是幸福的时刻,但对于我这蒙恩之人,夜,就是太大的宝贝。经上说;“你乃我夜间的歌曲”,我在夜更的时候思念你,我的心就像饱足了骨髓肥油”!我多年的经历也证明是可靠的。
当我在床上纪念主的时候,祂的话在吸引我,叫我魂不守舍,当我眼一睁开时,主的话又临到了我……称颂神为大!
我不知道今后主还要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主不会静默。总会给我讲些什么,我深深的知道,主是爱我,为我舍己,我也相信主纪念我的眼泪,一 一记在册子上,又装在皮袋里。我在世之年日苦多,但主的恩惠更多!足够我用的。
今夜我十分快乐,写一点感恩的话!
“凭尔意行”
选自《从玛拉到以琳》2001年5月31日
50年前在五姑家,独自边弹边唱“凭尔意行”﹕“主,凭尔意行。因主是陶匠,我是泥工。陶我、造我,照主旨意,我在此等候,跟从到底。”
1934年之后的第五十年头,我又一次在窑洞(1984在窑洞监牢),独自一人,边唱边想这一首诗歌,心中感恩,无限感慨。
漫长的五十年,半个世纪。多少坎坷路,几度辛酸泪,主都带我过来了。如今才觉得这四个字不容易啊,说唱容易实行难!其所以难,就在于“存心顺服以至于死”的地步,还是要顺服下去,一直到死出自己没有自己!
主耶稣到世上来“为的要照神的旨意行”。主三十三年之久,生活中每一细节,皆在经上记载,为的要神的话应验。但祂最后的一课乃是客西马尼园中的一句话﹕“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撤去,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乃是照你的意思。”这几个字说来容易,做却难。但不如此“照神旨意行”,父神对主之计划就不能成功。就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一点,即便彼得与保罗也莫不如此。
试看主对彼得的话﹕“你年少的时候,自己束带子,随意往来,但年老的时候,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把你束上,带你到不愿意去的地方。”年少时候还准许“随意”,到年老时,就不能随心所欲了。甚至说声﹕“主啊,这人将来如何?”主都责备他说﹕“与你何干?”意思即﹕一心顺服,什么都不要问。
再看保罗﹕读腓1﹕22-24“……我不知该挑选什么,我正在两难间……”在生与死之间,他已失去了自己的意愿。虽然他知道“仍要在此之间”,但那不是他的意愿,(他的意愿乃离世与基督同在)乃出于神之旨意。他已深信,保罗死了就有益处于自己,“好的无比”。但活着与弟兄们同在,乃与教会有益处,在此两者之间,他无拣选。
一个信徒终生道路,尽管境遇千变万化,目的只有一个,即“存心顺服以至于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正敬拜的地步,在永世里什么都不见,只有敬拜!
以至于死,就是绝对无己。只有到了这个地步,才能从里面涌出敬拜的灵,俯伏在地!
灵感随笔
什么叫“十字架”的苦难呢(来12﹕2节)?就是由一个人在基督里得着神赐的平安,那本来在世界上,人都要遭遇到的那些苦难,因着神的旨意,就变化成了十字架,成为神的祝福的苦难,就叫作“十字架的苦”(在原文并无“的苦难”三个字)。简言之﹕它们对于世人是苦难,但对圣徒则是十字架、是祝福,所以人又说﹕十字架乃“变象的祝福”!
圣经上多次看到圣徒要“受苦”,但他有一个特性,乃是“为主”受苦,不是为罪受苦(作为亚当的后人受苦),这种苦乃荣耀之前奏(罗8﹕17节)。这种苦另一名称叫背十字架,每一个跟主之人决不可少!它不是外面的苦,而是里面的苦;不是肉身能见之苦,而是灵中看不见之苦。里面的苦,是由于神的旨意而来之苦,是为了主,为作主门徒而来之苦!保罗叫它为“真是苦啊”!主也说﹕“我真是作难,我说什么才好呢”?“极其难过,甚是忧伤,几乎要死”!可以说,主所受的乃是“服不下来的苦”,而保罗所受的乃是“行不出来的苦”。按神的定意,神是喜悦“将祂压伤,使祂受痛苦”(赛53﹕10节),主必需照神的旨意而受此“死”的苦(彼前2﹕18-25节)!但是主还有一个“我的意思”,这便叫祂里面受苦(这是为了教会),因为主还“在肉身”中活着(来5﹕7节),还是因“肉体软弱有所不能行动”。这里的不能行,乃指行神的旨意!要胜过此一软弱,不但需要“天使”显现的最后加力,还需要本人在“属灵的智慧悟性(明白)上,满心知道(认识)神的旨意”,这是惟一不可少的、思想的、真理方面的知识与认识,绝对不可缺少的条件。我们今日一直在这里走不上去,总是绊倒的原因,就在于此。不能从属灵的智慧上明白(或不完全明白),这是神在基督里为我们所定的旨意,乃是叫我们与主的苦难有份!这在主当时的确很苦,我们今日也是苦,但非苦不行,不然旧人便不能死,这叫“受死的苦”!这叫我与主同钉十字架!这就是“服不下来的苦”!认识上不足,意志不能顺服的一种苦!
保罗说他愿意的事作不出来,不愿意的事却偏偏要作,这就成了他的苦,“真是苦啊”的一种特别的苦!明知“体贴肉体的是死,体贴圣灵的乃是生命平安”,但却身不由己去作违心之事,成为俘虏,因那是他“里面的罪作的”事!无法负责!这就是“行不出来的苦”。其实以上所讲的“服不下来的苦”,也可进一步演变成为“行不出来的苦”,因为他心中虽然服下来了,但仍旧做不出来,这便需要天上的使者来加力量。正如西1﹕11节所说的“照祂荣耀的权能”就是圣灵的能力,使他“得以在各样的力上加力”,就是说,使他在“愿意顺服的力上”再加上能以“行出来的力量”!这样就达到“凡事欢欢喜喜的忍耐宽容”,因为这一切的“凡事”,皆出于神的旨意!
按“十字架的苦难”这一概念,不同于“十字架的救赎”,因为主钉十字架有两方面的功效﹕
1、 对于赎人的罪,主在十字架流血。
2、对于要爱这个人,主在十字架上舍己(为了神的公义流血,为了神的爱而舍己—加2﹕20节;弗5﹕25节)!前者是受死,后者是受苦!主钉十字架上长时间的受苦,是为了叫人看见人的“己”死去,是何等的苦与难啊!这个就叫“十字架的苦难”。没有苦与难,旧人便不死,爱就释放不出来!照样我们的“己”与主同钉,也必须(为主的缘故)经历许多的艰难困苦!所以这“道”又叫“忍耐的道”,这就是“进入荣耀”的那条路,主已是过来了,现在主在天上看我们如何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