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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岸边牧羊人—王堪自述
2009-01-21 12 作者:王堪 发布者:  来源: 生命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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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6年3月11日,我生于河北省滦县泍城镇东蔓坨庄一个官僚地主家庭中。曾祖父、祖父曾在清朝为官,姑家、舅家等亲戚无一不是官僚、地主或资本家。其中也不乏留学生(姑父留意,姨夫留法,姐夫留日,表兄留德)。

    父亲王仲明是中国第一所大学—北洋政法大学的毕业生,与李大钊是同窗,受他的影响很深。解放前曾担任过财政局长,昌平县长,热河省府秘书长等要职。在那军阀割据、战火不停的年代里,宦海沉浮,尔虞我诈,国无宁日,民不聊生。父亲因为为官清正,不会阿谀奉承和贪赃枉法,所以虽从政多年,还是两袖清风,不事积蓄。在昌平任县长时,因不肯为国民政府推销“公债”勒索昌平老百姓,以“因循误事”四字的罪名被免职。离任时,昌平老百姓送他“造福地方”的软缎匾额。为了生活,在1933年,父亲毅然辞去在北平卫戌司令部的职务,去济南帮助我一位表兄开办民生银行,从此加入金融界。抗战后去重庆中央银行任文书主任。解放后在人民银行工作,直到一九五四年病故于上海。

    我从五岁开始跟随父母离开老家,先后在北京、张家口、承德、葫芦岛、沈阳、天津市等处飘流。父亲终年奔波,为人作嫁,我们兄弟三人的学业也时辍时续,基础不牢。直到我十三岁(北伐成功那年),又重新回到北京定居,先后在北方中学、志成中学读书。

    1931年,“九‧一八”事变,母亲病故。“国事,家事,自己的事,事事伤心!”十六岁丧母对我是个晴天霹雳,使我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我时萌出家隐居之念,又常作投军从戎之想。矛盾复杂的心情令我十分痛苦。当时的我,好像一叶失去舵手的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随风飘荡,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不幸的遭遇使我思想早熟,学会了思索。我开始寻求人生的意义,及宇宙的来源等自然科学、哲学与宗教方面的问题。有时一面读报一面流泪,有时整夜跪在母亲遗像前哀思默想。我去关帝庙求过签,多次在夜里盘膝念佛经。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不能解答我的问题,不能救我摆脱无名的烦恼。我常在夜阑人静时独自在院中仰望满天的星斗,苦苦思索着那些无法明白的思想问题。

    为了安慰父亲,我作出报考税专的奢想(毕业后可得每月120元的薪水),由于两年一招生的税务专校的第一场考试是英文专业,于是我在1932年入北京英文专校补习英语。这时父亲已去济南,并续娶(继母)陈画菱(字竹波)为妻。这一段时间内,因专心学习英语,思想比较稳定,在两次英语演讲比赛中分别获第一名和第二名。我拿金牌换了一本牛津大字典。

    1934年春,我19岁,在学校课余闲谈时偶尔认识了查经班的翻译员袁相忱同学。他领我去参加由美国传教士高爱壁(Mis. A. S. Gordan)主领的英文查经班,并去她家(南池子灯笼库82号)作客。我当时并不在意她传讲耶稣,只是爱听她讲得流利的英语,藉以练习我的听力,改正发音,帮助我的口语,以便通过英语会话的考试关。稀奇的是经过几次谈话后,我竟为她那慈母般的关心、热心诚恳的接待和火一般的教导所感动,情不由己地把郁积在心底深处的一切痛苦和烦恼,统统地在她面前倾倒出来……当时我的心激动地快跳出来了!

    她耐心地、静静地听我诉说,慈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当晚,她彻夜未眠,为我祷告。过了两天,她特意叫我去她家,对我说﹕“主要给你起名叫Stephen!”这是初期教会殉道者司提反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成了我六十八年来跟从主走道路的力量和勉励!

    这一年的春节,是我重生的日子。白天,我禁食祷告,夜晚与袁相忱、宋士仁(宋士文的姐姐)一同去高教士家通宵祷告。黎明之前,忽然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平安与喜乐充满我的心,充溢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所有的烦恼和困惑都离我而去,我感到说不出的轻松(从未有过的)和喜乐!我得救了!春节成了我新生命开始的一天(属灵的诞辰),以后每年的春节,我都禁食祷告,纪念这重要的属灵生命的周年!

    1934年暑假前,学校又举行英语演讲比赛,我这次讲的是“我信耶稣!”讲时十分激动,心中满了感恩。

    这时我三年级,离毕业还有一年。但税专今夏就招生,我是否报考?心中委决不下。因在祷告时心中已有奉献终生传福音的愿望。我开始为此事祷告,寻求神的旨意。

    在一天夜里,我梦见我单独行路到一个拐弯处,遇到高教士、袁相忱,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我当时就加入他们的行列向前行走。忽然天上一道大光照在我们走的道路,越远越小,越远越高。我不禁一面呼喊﹕“Forgive me!”(赦免我),一面举起双手,飘飘然向前飞去,就这样醒了,一醒就全忘了。过了两天,在高教士家里看到主在客西马尼园的图画,梦中情景又忽然想起,从此再不忘记,至今记忆犹新!我将此梦告诉高教士,她叫我继续祷告。

    几经考虑后,决心给济南的父亲写信商议。经过四天的禁食祷告,“随你的便!”四个字的回信终于来了。

    我取消了考学的打算,1934年秋入远东圣经学校学习,同时给高教士的英文查经班作翻译。那时她在西城青年会和东城财商专校都有查经班,在她家中也有查经班。这后半年过得很快,与高教士几乎天天在一起。她的生活十分艰苦,诲人不倦,乐于施舍。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受苦”,使我大受感动,愿意接近她。这年冬季,我与袁相忱趁着寒假同去绥远平地泉信乐会康教士(美国人)那里住了两个月学习布道。那里的冬季寒风刺骨,气温常在零下20C左右,大风刮起来,飞沙走石,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有时走一天也遇不到一两个行人。

    这次经验为我献身西北传福音创造了条件。

    1935年,宋尚节博士来京布道,我常去听道,并加入他的布道团。适逢Mr. Karoron(美国人)从西美布道归来,他们夫妇的见证使我深受感动;读了印度孙达尔的传记更使我心如火烧、热泪盈眶。于是下了决心,去西北寻找拯救迷失的羊!

    夏天,我五姑父从老家来京,知道我成了“耶稣迷”,就想改变我,竭力拉我去他家。我不得已,随他去乐亭县五姑家小住。姑父拿来大家闺秀的照片逼我订婚,姑母要求我回老家支撑门面,恢复祖业。当我说出﹕“一辈子不娶,非去西北不可”的话时,姑母伤心地哭了!我心中也不是滋味。但又找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坐在表弟的新房中,一面弹琴,一面流泪。口中不住地唱﹕“凭尔意行,主,凭尔意行,跟主到底……”这时,一幅五饼二鱼的异象出现在我眼前……此情此景至今难忘。令人心碎!令人神往!

    秋天,陈业从平地泉归来之后(主在那边大用他,有多人归主),就着手组织“中华西北布道团”,我和宋士文同时加入。发行一小报,名“西北呼声”。我写了一篇“平地泉之行”和“在姑母家中”的日记注销,同时又写了一小册子“人的犯罪与十字架的救赎”。这是我布道的处女作。

    1934年至35年,是我在主道上初扎根基的时候,年轻火热,富于幻想,感情用事,缺点很多!至于信心,还只能说有一点,并不坚固。信仰根基还只停留在个人的主观经历,而不在于对圣经真理的认识。

    翌年(1936年)仍为高教士当翻译,同时与陈业、宋士文积极筹备去西北布道的工作。在初夏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辞别兄嫂,在灯笼库82号与高教士、宋士文合影照像后,二人骑自行车动身出西直门往西北方向驰去,一边骑一边唱﹕“为抢救迷失亡羊,热血沸我胸膛,撇家荡产前往……”

    在60里官沟中,主救我们脱离土匪的手;在张家口教会中,主教导我们在一无所有时安静等候主的预备……我们到达大同教堂时,陈业也带行李坐火车到此与我们会合。李长老在此为我施大水洗,成为内地会的教友。

    在大同小住十余日后,继续往绥远清水河县进发,涉足左云、右玉和凉城三县。走过了多少泥泞的草地,攀越了多少陡峭的山路,最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烈日当空,汗流如雨,眼睛刺痛,咽干难耐,车子也推不动了,傍晚时分才到达目的地。看到这里荒凉的教堂羊群无牧,我们的劳苦不是徒然了。

    1937农历正月,大同来信叫我们去大同车站开布道所,陈业让我一人骑车先行,冒着塞北高原的大风雪,我穿皮衣,戴皮帽,脚蹬蒙古大毡靴,只身骑车从汽车路去大同。这是我一个人走长路的开始。头一天宿一贫苦信徒家中,第二天住马路旁一小站,第三天傍晚时分还不见住处。眼前茫茫一片湖水,脚下高高一段沙漠路,车子推不动,肩上又力不能胜,我哭了。这时来一路人相助,在掌灯时分到一信徒家中住下。由于天寒风大,皮肤冻裂出血,生疼生疼。想到主耶稣为救我头戴荆棘冠冕钉十架流宝血的情景,我又哭了……第六天到大同,在这里与陈业汇合(他带行李坐火车来大同)共同商议开堂布道的事。

    “西北呼声报”在北京曾发第一期,在这里发了第二期。主要报告这一年的工作情况;同时又将一部分译成英文,发给西国朋友。这个工作完成之后,我用了一个通夜作祷告,求主给我力量去内地作宣教工作,希望有多人奉献来西北。

    当年,卢沟桥事变,大同车站被炸,人心惶惶不安。陈业与我都迁绥远暂住。由于风声越来越紧,只好又去包头内地会,住了两个月,在那里认识了苏佐扬。几个月后,陈业回北平,我去包头北门内复成文巷耶稣家庭住下(在家庭吃玉米窝头初次尝到好滋味,也认识了孙承备老人家)。等候机会去宁夏布道。

    一个多月后,听说西边更不平静,因为牵挂济南的父亲,又有意去马庄老家就“圣灵充满”的问题进行深刻探讨,遂决定同郭振玉弟兄同去山东。从包头过黄河,走草地到河曲,途经太原,石家庄,邯郸,平邑……最后到达马庄老家。一路上飞机轰炸,百姓逃难,加上水灾;汽车路被冲垮,黄河渡口封锁……光景非常凄凉,令人惨不忍睹。

    1938年至1941年,蒙召前往西北,在陕、甘、宁、青一带开布道所,领奋兴会,传扬天国福音。1942年,刘传恭、张淑媛(刘约翰)顺从圣灵引导在宝鸡自烧砖瓦,盖起第一所教堂,命名“中华基督教会”。我留在这里作牧师传道。宝鸡的福音是从戒大烟开始的。由于信了耶稣能戒除烟瘾,所以福音很快传开了。乡村教会日渐兴旺,我开办修道院,培养传道人,我们半工半读,同吃同住同劳动,自治自传自养,生活虽清苦,但心里甘甜。

    也是在1942年,朱邦仁兄作媒,我与张淑媛的三妹张淑英结婚(张淑媛把一半院子给我们住,我却捐了办修道院。1958年我被捕后,作为教产没收,妻子儿女限期搬出,四口人借住在六平米的小屋里)。

    解放后,岳母张傅氏,姨母李傅氏,姐姐张淑媛,表妹傅淑芳各买一只奶羊,交我妻子代管,维持一家生计。我仍往各地布道,很少顾家。1958年加入合作奶厂,妻子在羊组放羊。

    1952年夏,我参加了由政府领导的为期一年的三自爱国运动的学习,会上批判了我的崇美思想,并未按历史反革命论处。1958年春,在陕西省基督教会负责人学习会上,与朱昆玉等人一起被划为右派,并在陕西日报刊登公布。1958年9月4日晚,以“现行反革命”罪名被捕(在我之前,姐姐张淑媛被定为“坏分子”管制三年)。检察院的起诉书上写的罪行是“散布唯心主义思想和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这些言论统统是几个月前在学习会上主动交代的那些右派言论,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照抄的)。后来在判决书上,除了那些右派言论外,“散布唯心主义思想”的字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办修道院为美帝培训情报人员”。在开庭时审判人员一字未提办修道院的事,在判决书上突然出现了这些字样,并列为主要罪状,宣布判决20年。依照哪一条法律?有哪些证据?判决书上只字未提。我的妻子张淑英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山东临胊人,她的父亲是传道人,母亲、姨母都是基督徒。她没有文化,在戴永冕的西北圣经学院(陕西凤翔)上过学,能读圣经,爱唱诗歌。她不善言辞,当我告诉她我判刑20年,问她怎么办时,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带着孩子,等着你!”当时我的长女宝姝13岁,次女俐姝11岁,幼子立今才6岁。

    此后,我在西安东郊沙坡村新安制砖厂开始了漫长的劳改生涯。这20年中,主一直在暗暗地保守我,我虽然经过死荫的幽谷也没有遭害,因为主与我同在。在制坯土场上,眼看我的腿脚要被滚筒粉碎机扎断,机器嘎然停车(并无人关机),我安然无恙。同犯们说﹕“老王信的是活神哩!”

    在砖厂医院里,我因肠梗阻开刀,针刺麻醉后刚划开肚子,地震了!医护人员(均是就业犯人)都跑出去了。我敞着肚子躺在那里,随着房子晃悠。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回来了,看我还活着,甚为惊讶,说我命大!我告诉他﹕“我信耶稣!”他说﹕“你信的是真神啊!”

    文革中宝姝来探监室,悄悄告诉我﹕“上帝把你放在保险箱里了!”主确实把一批工人特别地保护起来了。

    1978年刑满释放,回到宝鸡“监视居住”。每周向居委会汇报一次,每月向派出所汇报一次,不得随意外出。1979年,北京教堂开放,我与张淑媛、刘传恭、康巨鹏等人同心祷告,在张淑媛(刘约翰)的家中恢复了聚会(姐姐把她那一半院子的另外二间房奉献出来作聚会场所,并买了许多小板凳)。屋里、院子里坐满了听道的人。这是文革后宝鸡第一个公开聚会的地方。教会复兴,主工日益兴旺。乡村各处的聚会也逐渐恢复了。

    当时圣经奇缺(南京尚未印发圣经),信徒急需真理的装备。于是便有外面来的小圣经,灵修参考书进来,放在我家,分送给各处教会。

    1980年,我的监管被解除,应邀去渭北地区、宝鸡郊县领会,办查经班。那时没有教堂,没有长椅,在露天场院聚会,唱诗则歌声震天,祷告则泪如雨下,我不得不把“下垂的手,发酸的腿”挺起来,圣灵大大动工,福音空前兴旺!

    1983年11月12日,我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被宝鸡市金台公安分局收审,关押在北山看守所。1985年元月因病重保外就医。1985年10月再入监所。1985年10月24日市检察院批捕。1986年2月28宣判有期徒刑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罪名是﹕1 在灵魂深处与***争夺天下……2 散发反革命读物(真理号声等)。

    看守所地处半山坡,我住的监房是依山而挖的窑洞。不通风,只有门上一小铁窗。犯人一个挨一个地睡在一通铺上,角落放一马桶,吃喝拉撒全在窑洞里。便溺的臭味混合他们抽烟的烟味,空气十分恶劣!我在这里患了严重的气管炎,而后是肺气肿,最后导致肺心病保外就医。大女儿接我出监时,我的头已无力抬起来了。

    “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

    “狱中诗词”就是在监狱中有感而写的。

    出狱以后,继续主工,一面喂养小羊,一面牧养大羊。在各处办查经班培训工人。把圣灵的感动和看见的亮光随笔记下来,与肢体分享。主兴起一批年轻人渴慕真理,竭力追求……

    1989年,我应唐远模弟兄之邀,只身前往新疆阿克苏(这是我西北之行最后一站)。上火车时还咳嗽不止,车一开动,立时不咳嗽了。在库尔勒下车后,一位主内弟兄开大卡车送我去阿克苏。

    茫茫戈壁滩,车行无阻拦,负荆走天路,十架是标杆。我触景生情,遂赋诗一首﹕

    信心道路

    湖心月色水溶溶,“信”是渔人摆棹声,

    回首故国三千里,西出阳关又一程。

    王勘 1916-2002,中国大陆传道人。

     

    附录一﹕

    王堪诗词选摘

    年近七旬的王堪1983年11月12日又入狱,1985年元月21日保外。1985年10月再次入狱。其间写下诗词。录在此。

    清平乐

    1983年牢中赏月

    铁窗、灯光、明月,

    我灵直上天阕。

    喜有恩膏抹心扉,

    伴此日日夜夜。

    天卷、地焚、人毁,

    十架永古不废。

    待到羔羊婚宴日,

    方知泪珠宝贝。

    忆江南

    鸟笼中,轻歌吐柔情。

    宇宙永古传奇迹,一曲唱罢鬼魔惊,

    爱主仔细听。

    被浪翻,夜阑人未眠。

    两地情牵一样泪,灵胞个个扣心弦,

    相聚知何年?

    清平乐

    彼斯底狱,不作归来计。高飞更非心所欲,盖恩夫人犹记。

    回顾蒙爱一生,感恩老泪纵横。记取夕阳无限好,我仍与主偕行。

    二次入狱,生死应不记。受苦受辱心所欲,荣耀冠冕犹记。

    我手早已扶犁,往事何必重提。五十年来泪水,于今还有残躯。

    “凭尔意行”,灵程高峰。彼得保罗到暮年,才得身体力行。

    逼迫疾病牢笼,咬伤脚跟不疼,每一念信十字架,喜乐泪水融融。

    附录二﹕

    王堪灵修笔记片断

    感谢的话

    李清照的词中,有以下的话﹕“梧桐更兼细雨,到夜晚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但我却说﹕“主话霏霏细雨,到夜晚一点一滴,没次数,主给我总有心得”。

    这小本子可名曰“霏霏夜语记”,因为是主在夜阑人静时,对我说的话,我一 一记在心里,写在册子上。

    夜,对于世人不一定是幸福的时刻,但对于我这蒙恩之人,夜,就是太大的宝贝。经上说;“你乃我夜间的歌曲”,我在夜更的时候思念你,我的心就像饱足了骨髓肥油”!我多年的经历也证明是可靠的。

    当我在床上纪念主的时候,祂的话在吸引我,叫我魂不守舍,当我眼一睁开时,主的话又临到了我……称颂神为大!

    我不知道今后主还要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主不会静默。总会给我讲些什么,我深深的知道,主是爱我,为我舍己,我也相信主纪念我的眼泪,一 一记在册子上,又装在皮袋里。我在世之年日苦多,但主的恩惠更多!足够我用的。

    今夜我十分快乐,写一点感恩的话!

     

    “凭尔意行”

    选自《从玛拉到以琳》2001年5月31日

    50年前在五姑家,独自边弹边唱“凭尔意行”﹕“主,凭尔意行。因主是陶匠,我是泥工。陶我、造我,照主旨意,我在此等候,跟从到底。”

    1934年之后的第五十年头,我又一次在窑洞(1984在窑洞监牢),独自一人,边唱边想这一首诗歌,心中感恩,无限感慨。

    漫长的五十年,半个世纪。多少坎坷路,几度辛酸泪,主都带我过来了。如今才觉得这四个字不容易啊,说唱容易实行难!其所以难,就在于“存心顺服以至于死”的地步,还是要顺服下去,一直到死出自己没有自己!

    主耶稣到世上来“为的要照神的旨意行”。主三十三年之久,生活中每一细节,皆在经上记载,为的要神的话应验。但祂最后的一课乃是客西马尼园中的一句话﹕“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撤去,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乃是照你的意思。”这几个字说来容易,做却难。但不如此“照神旨意行”,父神对主之计划就不能成功。就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一点,即便彼得与保罗也莫不如此。

    试看主对彼得的话﹕“你年少的时候,自己束带子,随意往来,但年老的时候,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把你束上,带你到不愿意去的地方。”年少时候还准许“随意”,到年老时,就不能随心所欲了。甚至说声﹕“主啊,这人将来如何?”主都责备他说﹕“与你何干?”意思即﹕一心顺服,什么都不要问。

    再看保罗﹕读腓1﹕22-24“……我不知该挑选什么,我正在两难间……”在生与死之间,他已失去了自己的意愿。虽然他知道“仍要在此之间”,但那不是他的意愿,(他的意愿乃离世与基督同在)乃出于神之旨意。他已深信,保罗死了就有益处于自己,“好的无比”。但活着与弟兄们同在,乃与教会有益处,在此两者之间,他无拣选。

    一个信徒终生道路,尽管境遇千变万化,目的只有一个,即“存心顺服以至于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正敬拜的地步,在永世里什么都不见,只有敬拜!

    以至于死,就是绝对无己。只有到了这个地步,才能从里面涌出敬拜的灵,俯伏在地!

    灵感随笔

    什么叫“十字架”的苦难呢(来12﹕2节)?就是由一个人在基督里得着神赐的平安,那本来在世界上,人都要遭遇到的那些苦难,因着神的旨意,就变化成了十字架,成为神的祝福的苦难,就叫作“十字架的苦”(在原文并无“的苦难”三个字)。简言之﹕它们对于世人是苦难,但对圣徒则是十字架、是祝福,所以人又说﹕十字架乃“变象的祝福”!

    圣经上多次看到圣徒要“受苦”,但他有一个特性,乃是“为主”受苦,不是为罪受苦(作为亚当的后人受苦),这种苦乃荣耀之前奏(罗8﹕17节)。这种苦另一名称叫背十字架,每一个跟主之人决不可少!它不是外面的苦,而是里面的苦;不是肉身能见之苦,而是灵中看不见之苦。里面的苦,是由于神的旨意而来之苦,是为了主,为作主门徒而来之苦!保罗叫它为“真是苦啊”!主也说﹕“我真是作难,我说什么才好呢”?“极其难过,甚是忧伤,几乎要死”!可以说,主所受的乃是“服不下来的苦”,而保罗所受的乃是“行不出来的苦”。按神的定意,神是喜悦“将祂压伤,使祂受痛苦”(赛53﹕10节),主必需照神的旨意而受此“死”的苦(彼前2﹕18-25节)!但是主还有一个“我的意思”,这便叫祂里面受苦(这是为了教会),因为主还“在肉身”中活着(来5﹕7节),还是因“肉体软弱有所不能行动”。这里的不能行,乃指行神的旨意!要胜过此一软弱,不但需要“天使”显现的最后加力,还需要本人在“属灵的智慧悟性(明白)上,满心知道(认识)神的旨意”,这是惟一不可少的、思想的、真理方面的知识与认识,绝对不可缺少的条件。我们今日一直在这里走不上去,总是绊倒的原因,就在于此。不能从属灵的智慧上明白(或不完全明白),这是神在基督里为我们所定的旨意,乃是叫我们与主的苦难有份!这在主当时的确很苦,我们今日也是苦,但非苦不行,不然旧人便不能死,这叫“受死的苦”!这叫我与主同钉十字架!这就是“服不下来的苦”!认识上不足,意志不能顺服的一种苦!

    保罗说他愿意的事作不出来,不愿意的事却偏偏要作,这就成了他的苦,“真是苦啊”的一种特别的苦!明知“体贴肉体的是死,体贴圣灵的乃是生命平安”,但却身不由己去作违心之事,成为俘虏,因那是他“里面的罪作的”事!无法负责!这就是“行不出来的苦”。其实以上所讲的“服不下来的苦”,也可进一步演变成为“行不出来的苦”,因为他心中虽然服下来了,但仍旧做不出来,这便需要天上的使者来加力量。正如西1﹕11节所说的“照祂荣耀的权能”就是圣灵的能力,使他“得以在各样的力上加力”,就是说,使他在“愿意顺服的力上”再加上能以“行出来的力量”!这样就达到“凡事欢欢喜喜的忍耐宽容”,因为这一切的“凡事”,皆出于神的旨意!

    按“十字架的苦难”这一概念,不同于“十字架的救赎”,因为主钉十字架有两方面的功效﹕

    1、 对于赎人的罪,主在十字架流血。

    2、对于要爱这个人,主在十字架上舍己(为了神的公义流血,为了神的爱而舍己—加2﹕20节;弗5﹕25节)!前者是受死,后者是受苦!主钉十字架上长时间的受苦,是为了叫人看见人的“己”死去,是何等的苦与难啊!这个就叫“十字架的苦难”。没有苦与难,旧人便不死,爱就释放不出来!照样我们的“己”与主同钉,也必须(为主的缘故)经历许多的艰难困苦!所以这“道”又叫“忍耐的道”,这就是“进入荣耀”的那条路,主已是过来了,现在主在天上看我们如何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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