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冲,讲话粗声粗气的,即使在安静聚会的时间,他总是照自己平常的声调讲话,我总要尴尬地提醒阿冲,记得降低音量。他的年纪虽然是四十好几,直率、冲动的个性,似乎和他年轻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因为这样冲动的个性,让阿冲在退伍以後,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了毒品,从此有整整廿年的时间,徘徊在吸毒、贩毒、药物上瘾、拥有强大军火的江湖人生。
从乖儿子到吸毒江湖郎
阿冲从小乖巧听话,因此父母极为宠爱他。在阿冲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玩具。上了国中,阿冲不是不聪明,但是在课业及人际的挫折下,他得不到丝毫的成就感,也不知道为何求学。
从国中开始,阿冲与学校的黑道势力渐渐靠拢,然而即使有接触毒品的机会,阿冲仍坚持不吸毒。但廿岁那年,阿冲退伍後协助朋友竞选民意代表,因为熬夜而体力透支,在朋友的怂恿下,吸了人生第一口安非他命。
毒品的效果,真的让他三天三夜精神抖擞、亢奋到可以面对体力的要求,只是这一吸,断送了阿冲退伍後即将展开的年轻岁月;这一吸,让阿冲往後近廿年的日子,无法逃离毒品的綑锁。
建立军火王国 坐牢当便饭
竞选结束後,阿冲因为没有学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经人介绍,他认识了人称「董仔」的进口商老板。凭着一点小聪明,阿冲获得老板的重视,也因为属於董仔身边可以信任的智囊团,阿冲开始协助建立董仔的王国,不只是当保镳、打通生意的管道、巩固业界的势力,阿冲也定期出国为董仔选购先进的军火。
不仅如此,随着收入的增加,阿冲出入声色场所、男女关系混乱,械斗少不了他,吸食的毒品也从安非他命到海洛英。阿冲告诉我们,那些年,他一个月换一台进口双B跑车;到KTV唱歌时,桌上的小费是千元大钞厚厚一叠,随服务员任意抽,狂妄的他,撒钱全不眨眼。
贩毒、吸毒、违反枪械条例受判刑,让阿冲进出监狱的次数多到让自己数不清。即使如此,他毫无悔意。对他而言,坐牢就是带几万元零用钱到监狱里,休养生息并且建立人脉。
母亲失盼望 不愿看到活死人
绝望的母亲,不知为儿子流尽多少眼泪,现实似乎已经盼不回当年那个乖巧的儿子。阿冲的姊姊阿惠,经同事介绍来到我们教会,成为家中第一个基督徒。
当教会的弟兄姊妹知道阿冲这号人物後,我们热心的邀请阿冲来教会听道。他碍於姊姊的面子参加教会的主日,但是多年後,阿冲才敢向我们透漏,牧师讲道时,他要不是打瞌睡,就是躲到教会的厕所继续施打海洛英。
随着毒瘾的加重,阿冲曾有念头要戒毒,有几年的时间,他的确藉由医生开的安眠药克服了毒瘾;昏昏沉沉时,他的确不想吸毒,但是一清醒,对毒品的需求更大。於是,阿冲陷入了另一个瘾。更令人绝望的是,医生告诉他,必须一辈子服用这帖安眠药,否则会丧命,造成阿冲往後几年,吃安眠药时就不吸海洛英;清醒时,却对海洛英索求更大。
身体长期接触毒品,加上强效的安眠药,阿冲开始精神错乱,甚至疯狂到开车去撞警察局。对家人而言,阿冲就像个活死人。他的母亲盼望儿子拥有一个正常人生,这份希望却越来越渺小。母亲的绝望,无力自拔的阿冲似乎也感受到了。
戒毒弟兄陪伴 46天历神蹟
有一天,母亲告诉阿冲,她累了。每次看到阿冲,她彷佛看到一个疯子,又像一具跨进坟墓的行屍走肉。母亲坦承要放弃他,让阿冲慌了。经过考量,他答应前往戒毒村戒毒,只是前一晚的决定,隔一天他就後悔了,毕竟要戒掉陪伴他廿年的毒品,不是容易的事。
对阿冲而言,毒品解决他的痛苦,却又带给他更大的痛苦,但是怎麽能说断就断呢?若不是当天早晨牧师的坚持,立刻开车载阿冲前往戒毒村,他说自己很可能如今还陷在毒瘾中。
阿冲带着不久就会逃出戒毒村的心情,且随身带着两包海洛英及一把没有弹匣的手枪,上了牧师的车子,从台北到戒毒村短短一个钟头的路上,藉故上厕所把随身携带的海洛英全施打光了。
到了戒毒村,因为无法携带安眠药与毒品,阿冲整整四十六天无法阖眼。可想而知,没有安眠药让他熟睡,清醒时又没有毒品,阿冲说,他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医生的警告言犹在耳,他真的几乎丧命。至今他无法理解自己如何度过那四十六天,只知道四十六天以来,戒毒村的兄弟在旁为他祷告、按摩,舒缓他的痛苦,服事他、鼓励他。
四十六天後,阿冲神蹟似的活了过来,彷佛大梦醒来,他戒毒成功了,精神错乱的现象也消失了。阿冲告诉我们,若不是弟兄们不放弃他,这四十六天,他没有一刻不想放弃自己。当阿冲粗声粗气的提到这段经历时,其实我们的眼眶都红了。弟兄们不放弃,耶稣也从未放弃,只要我们愿意坚持。
无力掌控人生 将心交给救主
戒毒成功後的某一天,待在戒毒村闲闲无事的阿冲,答应弟兄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一起读圣经。那一天,阿冲读到箴言四章23节:「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他突然明白,一直以来,他的心出了问题,当他的心向往的对象是自己的慾望、权力、情慾,即使度过那生不如死的四十六天,罪人如他,仍然太容易在下一刻就回去吸食毒品。
阿冲告诉我们,就像每个吸毒的人,心中一辈子很难忘记吸毒的快感,那一天的阿冲,辨识到自己毫无能力掌握自己的心。那天,阿冲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听到神的声音,但是他认清自己的有限,他决定把心交给那位救主,那位天地的主宰。
我测不透神的大能,祂愿意等待阿冲廿年又四十六天,让癫狂、冲动的阿冲,一个将千元大钞当小费在撒,却不眨一眼的人,如今单单定睛在基督身上;一个对军火品牌、性能有着极佳辨识力的阿冲,如今却清晰地辨识出自己的有限。
冲动、癫狂的阿冲,如今为主癫狂地到处做见证。今年教会的学青营会,我们邀请阿冲上台。看着台下这群教会乖乖牌的第二代基督徒,我明白到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不太可能认识像阿冲这样背景的朋友。然而,神彷佛知道我们读不懂罗马书,派阿冲来向我们述说一件真理:「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
对了,阿冲的家人因为看到他的改变,一家人全信了主,当然包括那位想放弃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