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邻舍”来说明人与人交往的关系是十分恰当的,它不仅适用于陌生人或邻里之间,同样也适用于家人。上次看到罗马书15:2说,我们各人务要叫邻舍喜悦,使他得益处,建立德行。我们思考了有关“帮扶”的话题。今天看箴言书25:17又说:你的脚要少进邻舍的家,恐怕他厌烦你,恨恶你……那么,我们要思考一个问题叫做“界限”。
网络上热聊原生家庭的话题,总是沸沸扬扬激起无数人的共鸣。被侵犯界限的体验大概每个人都有。在封建家族的残余流传中,家长专制总是长存不衰,即便家里有3-4代的基督徒也难逃时代的洪流。我公公婆婆一直到将近40岁,才争取到脱离大家庭管制的权利,其中的斗争艰辛漫长。然而当我和相公成立家庭之后,轮回又开始了:他们可以阻止你买空调说会得空调病,可以用他们的育儿主张来纠正你一切的科学育儿,他们可以主张把房子卖了,可以帮你拿主意把你的钢琴作为赠品附送,可以在你找电脑的时候告诉你帮你送人了……意思就是我们是一家人,你不是被管着就是被宠着,没有别的选择,我就是要干涉你,我就是能给你做主了,除非你是别人。
转眼我也已过40,不敢发声的年代已经逝去,多数时候都在回想--我们在处理基础人际关系时,为何总会有各种的难堪和矛盾,不想让这样无界限的侵犯出现在我与孩子之间。我与相公已经牵手19年,那时正是年轻人被小看的年代,以至于教堂里的青年团契常被长辈们絮絮叨叨地诟病。虽然我是青年团契里不活跃的分子,但婆婆的太太团契里经常有人会找我私聊,告诉我要如何做才会信仰纯正。太太团契里的每一位阿姨姐妹我都很熟悉,其中有一位叫XH姐,她是团契里最有影响力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姐妹。她的原职是一位妇产科医生,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是年近花甲,因为离开家乡多年我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但我最近想到好邻舍的界限话题时,常常想念起她。因为她的爱和光芒照亮了我!我和我婆婆甚至我的家人在多年后的今天才懂得她对我婆婆说“媳妇是别人家的人”的真正含义。她是太太团契里唯一没有私聊我的人。
那年,我生大宝。相公在深圳,他并不着急回来,依赖着他的妈妈可以搞定一切,殊不知婆婆也是手忙脚乱,以为医院离得近没有预备。我自己之前准备的待产包被全盘否定,我穿着相公的大号衬衫去医院待产也被批评“不成体统”。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太太团契里的人来了不少,每个人都会过来指导我如何面对疼痛,如何分娩。甚至有一位阿姨告诉我,痛的时候站着摇晃孩子就下来了。结果看了那么多书的我,在无助无措的时候被指导得提早爆了羊水。一切的惊慌,措不及防,医生过来发现这么一些不专业的老阿姨,无比震惊。但是,这家妇幼医院正处于拆迁阶段,没有严格控制谁不能进来,不用说病房,连产房手术室都是开着门的,一间手术室两个产妇,场面肮脏混乱,充满血腥味。我进了产室,没有人陪我,太太团契的XH姐来了,她过去曾是这里的医生,她被允许进来全程陪着我分娩。她握着我的手,很有分寸很温暖很有力量;她在手术室里为我祷告,充满安慰和怜悯;她喂我喝人参水,我至今还记得那份饥渴被浇灌的满足。她就像我的亲人一般,她为何要这么爱我?她为何要分担我的痛苦?她为何要接受这一份不那么容易的团契安排?要知道,那时的她已经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了;要知道,没有足够大的爱心怎能去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产难;要知道,她是我三次产难中唯一在产程中陪伴过我的亲人!
后来,因为在教养宝宝的过程中,我和婆婆有了分歧。太太团契的阿姨们又来逐个找我私聊。HQ姐说:“你不要让你妈妈为难,我要是看见她为难我这眼泪就下来,我是这么地爱她呀!你要做个懂事的孩子呀!”MY姐说:“孩子你就放心交给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不就是用来带孩子的嘛,你别管太多。”LHS姐说:“你妈妈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你们年轻人不懂的,要听话!”……然而,XH姐没有找我私聊,她只对我婆婆说:“媳妇是别人家的人”。每当我和婆婆有分歧,婆婆就说:“XH姐说媳妇是别人家的人,你就是别人家的人。”这句话,成了我们家的一个梗,我们一直理解为“不接纳”,而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是“划界限”同时也意味着互相尊重。
15年来,我辞去公职带着孩子随同相公在深圳、上海、苏州辗转流离。一个别人家的人,为这个家庭生了3个可爱的宝宝,并且在举目无亲的异乡教养孩童,操持家务,不求人帮忙,只求自给自足,不麻烦别人,不想与别人建立太过亲密的关系。如今年华老去,才懂得人与人之间良好的关系应从“界限”开始。
这么多年,我参加教堂团契的积极性一直不高,灵修祷告也可有可无,因为过多的去看人的作为,没有留意圣经的教导,我们因为自己的眼界,用自己的想法去解释圣经或长者的教导,常常是因为缺少团契沟通和交流。如今,我与婆婆已经冰释前嫌,却仍不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不知怎样的交往尺度才会帮助到人,又不会烦到别人。XH姐是个好邻舍,好邻舍关于“帮扶”和“界限”的教导,令人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