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轩自小就生活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郑宇轩长到12岁还没有进过一次城。
少年时,当他的镇长父亲每一次要到城里去开会,或是去城里办什么事情时,他便总是央求着他的父亲带他去城里看一看,但是,他的每一次苦苦的央求都被他的父亲笑着拒绝了,父亲说,等你考进城里的中学继续读书时,那时的你呀,也就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里了,你也就成天生活在城市里了哇!
几年后,郑宇轩终于考进了城里的一所中学,他带着梦想欢欢喜喜地进城里读书了,置身于繁华喧闹的城市里,面对那些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高楼和大厦,那宽阔的马路上那些奔驰不断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摩肩接踵的人流,自小生长在那座古老古朴的小镇里的郑宇轩,他的心里顿时生发出了胆怯不安与卑微感来。在胆怯,卑微,隐隐的不安中,他渴望他的镇长父亲能够常常来到他读书的这所学校里看看他,不时的给他壮壮胆。要知道,他的父亲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与自豪,是他生活中的最大的底气。
在学校他的那些高干子女,他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同学们的面前,他的来自小镇上的镇长父亲,总是笑声朗朗身板挺直神态昂扬的,廉洁奉公受到全镇人的敬重与喜爱的他的父亲,是他在他的所有同学们的面前扬眉吐气的最大的底气!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亲始终是笑声朗朗身板挺直神态昂扬,浑身充满浩荡之气的高大美好的形象。母亲说,你父亲的底气来自于他始终一心为老百姓们办实事,不贪百姓的一根线。这就是你的父亲走到哪儿都豪壮的底气。
他的父亲那天又来到他的学校里看望他了,临走时,他的父亲收了笑,一脸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轩啊,你上中学了,你就要成年了,作为你的父亲,我不能天天陪在你的身边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同样是自私的!所以呀,我这个作父亲的,盼望着你从现在开始,培养属于你的自身的底气来!这样,你就是走遍天下都不会心虚和气胆,也不会因为活得虚浮,而被人小看了,低看你三分!这底气啊,是需要你有所付出,才能够估价交换来的!当镇长的这些年来,唉,不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我都付出了许多……”
郑宇轩课余间喜欢看一些历史书,在过往的那些历史中,他从中悲哀的看到,历代王朝都犯下了一个通病:当年,他们赤手打天下时,他们荣辱与共能够团结一致;而当他们坐拥天下时,他们中的内部便开始腐败,便开始相吞相咬,内讧,内斗不止……活在这个世界上,世俗的生活中,分明只有相对的价值,而没有一个绝对的价值。这个世界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时,往往是根据一个人的出生,以及生长的背景,加之学历,成绩,和社会地位,社会成就与财富的多少,来加以衡定;但是,根据这种综合而衡量出来的所谓的社会价值,却又分明不是绝对的,也不是固定的价值,因为,人生是波动的,是上下起伏的,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均都不同;又因为人上有人,山外有山,对于人的社会价值的比较与衡量,会层出不穷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郑宇轩思想到这里时,他困惑不已:“属于我的底气,又在哪里呢?”
又几年后,当郑宇轩在那一个周末被他的几名大学同学带进一家会堂参加青年团契活动时,也就是在那一天的丰富多彩的团契活动中,他惊异地意识到,他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大开了他的眼睛,从而使他新奇的看见了以往在小镇的生活中,以及在他引以为傲的父亲的身上都不曾看见的那种奇妙与丰盛!也是在这一天里,他认识了救人脱离罪孽和虚无的真理;借着真理,透过世事的表象,他洞察到了生而为人生命的奥秘与意义。
真理,超越于世俗之上,不断地给予世俗以非凡的意义;是真理,把世俗从虚无中拯救了出来,是真理,把世人从世俗中救赎了出来!
在这一年的年底,参加完会堂组织的那一场洗礼活动之后,郑宇轩抑制不住他内心的无比的激动与兴奋,他带着额头上洗礼时留下的印记,颤抖着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他欢欣地,以激动变调的声音告诉他的父亲:
“爸爸!我今天穿上了新衣!爸爸,我今天成为新人啦!我的这个新人中,有真理的仁义和圣洁在里面!爸爸,今天的我生命被更新了,我的新生命中被根植进了人生中最强大的一种力量!这种无比的强大的力量,能够战胜我的生活中所临到的一切的阴霾!我归属于永恒的荣耀中了!爸爸,我今天拥有了属于我的人生的底气!今天,根植在我的新生命中的仁义和圣洁,根植在我新生命中的荣耀与大爱,就是我人生中的最大的底气与价值!这底气,盖过了属于你的底气,远远地超越了生活中的一切!”
“啥?孩子你在说一些啥?”电话那一端的他的父亲,正歪斜着身子仰靠在床头上偏着头接听着他的电话,听着儿子的这一番话,他一时间愣怔在床头间那儿,盯着手里的话筒,他一脸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状。
“爸爸,我盼着你能够尽快地更新人生!爸爸,我盼着你也能够拥有我的这种最棒的,非凡的底气!”
当电话这一端的郑宇轩向父亲传递着这一个大美的喜讯时,镜片后的他的那双眼睛里噙满了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