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寻找男女平等的另种路径

　　□王丽

　　20世纪以来,中国妇女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女平等不再仅仅是奋斗的口号,而且在1949年以后很大程度上成为社会现实。这一变化主要是社会革命的结果,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妇女解放具有和西方女权运动的不同特点。出于这一原因,学界在探讨近代中国女性史和妇女

解放史的时候,更为注重革命洪流中女性的解放和妇女事业的进步,而对于革命洪流之外的丰富、复杂的近代中国女性运动较少顾及。事实上,除了社会革命对妇女解放的根本作用和影响外,以改良为特征的妇女运动对促进男女平等也起到过一定的补充作用,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基督教女青年会(简称女青年会,英文名称“Y o u n g W o m e n 's C h ristian A sso ciatio n ”),是一个具有基督教性质的国际非营利妇女团体,成员国遍及全球。女青年会自1890年来到中国,1908年成立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全国委员会。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的宗旨是“促进妇女德智体群四育之发展,培养高尚健全之人格,团契之精神,服务社会,造福人群”。女青年会提倡温和渐进的改良方式,以德、智、体、群四育为中心,提高妇女素质,改善妇女地位。女青年会曾在全国20多个城市开展了大量活动。

　　最初,女青年会在不触及中国社会制度的前提下,注重妇女个人发展,开展女子体育卫生事业,废除陋俗,进行家庭改良运动。本着“强健女子体魄”、“强身以强国”的目的,女青年会于1911年创设了体育会,鼓励女性参加体育活动,并通过体育活动走向社会、走向更广阔的空间。1915年,女青年会创办了体育师范学校。这是中国第一所专门培养女子体育专门人才的学校,培养出中国本土第一批女子体育师资。女青年会各城市分会设有体育部,专门推广女子体育。1915年,女青年会在上海举办的远东运动会开创了中国女子体育运动的新纪元,1923年,女青年会派遣5位体育师范学生参加在日本大阪举行的远东运动大会,开中国女子参加国际运动会先例。体育部还动员社会力量开展健康运动,采取展览说明会、放映幻灯、每日游行、发放健康书籍等方法,宣传公共健康卫生观念,推广体育活动,提倡正当娱乐。女青年会所开展的这一系列体育卫生事业给近代中国女性带来了崭新的健康卫生内容,对女性发展有积极意义。

　　女青年会注重女子人格独立,重视女子在家庭中的地位,由此开展了一系列家庭改良运动。1920年,女青年会举办了改良家庭运动展览会,各地分设主题开展改良家庭运动会,如北京女青年会举行模范家庭表演大会,上海召开为期10天的改良家庭运动会。此外,女青年会还非常重视在烹饪、教养儿童、家庭卫生等家政方面反对陋习,“注重造就良好家庭”。女青年会在章程中明确表明“极端反对纳妾及蓄婢女的恶俗”,并于1928年正式通过废婢运动议案,成立了专门委员会进行调查研究,和国际、国内各种机构合作,推行废止陋习活动。如北京女青年会和男青年会合组了恤婢会,其活动被登载于北京各报,受到社会的赞许。南京女青年会则参与了南京妇女救济院主持的废娼活动。

　　1923年,女青年会在上海召开了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标志着女青年会发展到顶峰,成为当时中国人数最多、分布地域最广的妇女团体。20世纪20年代的社会形势巨变,特别是非基督教运动爆发、民族主义的兴起加速了女青年会的本土化过程。女青年会的人事随之发生重大变迁,这一变迁对其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此前,女青年会总干事一职一直由西方人担任,1923年由丁淑静女士担任第一任中国总干事,此后总干事一职一直由中国人担任。在丁淑静女士等人的领导下,女青年会的工作重心逐渐从最初注重中等阶级妇女转向劳工妇女,从注重女子在家庭中的角色转向妇女的社会角色。

　　这一时期,女青年会的工作重心主要集中于劳工事业、乡村事业和女子职业几个方面。1921年女青年会成立劳工部,主要开展改善女工生活及制定保护劳工法律两方面工作。1923年,女青年会参与宋美龄担任主席的“童工福利委员会”,提出保护女工、童工的提案。1928年,女青年会召开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强调劳工事业应从教育入手。1930年,女青年会成功创办了女工夜校,联合陶行知、章乃器、陈彬和等知名人士,开展“给女工一把钥匙”活动,培训了大量女工,有很多女工因此走上了革命道路,并在1949年后成了不同领域的骨干力量。女青年会认为“全民教育是建设健全民主国的第一要素”,因此又于1927年4月正式成立了乡村部,同年在其机关刊物《女青年》上出版“乡村号”专号,号召会员“到乡间去”,通过开展卫生教育、培养妇女自治能力、平民教育等,注重培养各地妇女的工作能力,并培养乡村妇女领袖以便更好地为乡村妇女服务。

　　随着近代中国女子职业化的发展,女青年会也采取了相应措施以适应这一潮流。女青年会于1926年3月在《女青年》上开设“妇女与职业”专栏,专门讨论女子职业和女子经济独立问题,认为妇女运动要成功,妇女职业是根本,强调女青年会要大力开展职业教育工作;同时通过职业介绍和针对不同妇女群体开设技能培训班,促进妇女职业发展。上海女青年会于1923年创建上海女青年会介绍部,以帮助妇女求职,还与中华职业社、环球学生会、青年会等团体组织“职业指导研究会”,举办职业指导运动周指导妇女求职,并成立各种技术培训班,如打字、速记、儿童看护以及英文班等,训练妇女拥有专门技能以便求职;为了给职业妇女提供方便,女青年会还创办了托儿所和女子寄宿舍。这些举措开了近代中国先例,托儿所的成功创办也为以后该类机构提供了一定的借鉴。

　　综上所述,女青年会以四育为中心,从注重女子个体的发展到注重女子在社会中的角色和地位,在教育、经济、生活等方面开展了一系列活动以改善妇女的状况。与暴风骤雨式的革命相比,这种方式显得有些静寂和平淡,然而它“润物细无声”,有助于妇女自我意识的觉醒和个人能力的提高。这种影响具有一定的持久性和延续性,并渗透到新观念和新文化中,成为影响中国近现代妇女发展的重要元素之一,对男女平等在社会生活中的实现也产生了积极影响。(作者单位: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